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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時代的動盪,捶煉出男子漢--------吳瑞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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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O P I C    R E V I E W
阿男 Posted - 03/02/2005 : 13:35:40
各位好,這篇是我的寒假作業,老師說可以晚交,所以我就…XD
寫得很緊急,我也不想再去作考究,直接把我阿公口述的內容,
轉寫成一個傳記小說,我知道裡面會有很多錯誤,(是超多的XD)
反正,各位大大就當作是一篇娛樂的文章吧!在下也好有這個機會來練練文筆。
就因為這個部分在下「幾乎不去考究真實性」,所以在下把這篇放在妄想區,應該沒有問題吧??
另外,寫得不好,請包含。
另外,有錯誤一定要跟我說喔,在下隨時恭侯各位的指教!

星期五就要交了…現在(星期三下午)才寫了二分之一不到…(反正不限字數)
16   L A T E S T    R E P L I E S    (Newest First)
安國寺 Posted - 03/05/2005 : 16:29:07
對對,錄音帶很不錯,一方面保留原音第一手資料,一方面也能留下家裡長輩的聲音,以後還可以撥放給子孫聽呢。當然設備允許的話,錄影帶最好啦。


MDC Ueber Alles !!
VIVA LA MDC!!
cchs Posted - 03/05/2005 : 13:49:12
讓阿男如此自責,我是否話說太重了?
把本文轉去放在戰爭文學版上,日後有靈感時再進一步地修改你家中長輩的口述資料。
至於交作業,發揮理工科求真求是的特色,直接去請教國文科老師,搞清楚到底不滿意那裡,接受其指導,否則使用列印出來的報告,讓許多不熟悉電腦的文科老師誤認你亂抓資料或拷貝別人作品。
阿男應該有筆記或錄音帶可以證明你的確進行蒐集資料吧!
既然有用心蒐集資料,差進一步整理及進行文章結構「起、承、轉、合」的編輯而已。
民國九十四年三月五日星期六

戰爭與和平 人性的試煉
安國寺 Posted - 03/05/2005 : 10:23:35
沒那麼嚴重啦!反正就是老師要什麼你就塞什麼給老師就是,老師不要的你塞給他他也當垃圾。因為這是交作業

這篇應該轉去放在戰爭文學



MDC Ueber Alles !!
VIVA LA MDC!!
阿男 Posted - 03/05/2005 : 01:18:08
感謝cchs大大的開示…真是當頭棒喝…
在下深感慚愧,無地自容了。
果然,好文章要經過千捶百煉,才有可能成為一篇大作,否則只是一筆爛帳。
看來我要加強的地方還有很多!

再增修一下,剛剛經過長考後,在下還是覺得要對所有人道歉,
因為我犯了一個不該犯的嚴重錯誤!
一、在下寫的這篇文已犯了侮辱當年參戰人的心志,在下之前實在是太狂妄了,真是對不起大家!
二、在下雖屬理科,但是對文科卻存有偏見,實愧對所有讀文的先輩同儕!在下已無顏再動筆寫文,真是對不起大家!
三、在下研究軍武不確實,實無顏面對所有MDC的同好,對戰爭的想法嚴重誤解,望版主大人對這串在下寫的亂文作出您認為適當的處份,本人毫無異議!

以上,在下個人願意閉關一個月不po文,不發表意見,作為悔過。
浪費大家的時間,見笑了,對不起大家。
cchs Posted - 03/05/2005 : 00:34:47
雖然你是機械系,但是你沒有真正用心去處理自己長輩本人口述歷史!(不該貼在妄想小說區,而是戰爭文學區),你的潛意識已經把國文科作業當成必修中的多餘了!不管寫幾個字,就算滿分頂多打六折給你,更何況你沒有消化(生命歷程不等於生活史,翻翻辭海吧!)…
以上只是你辛苦蒐集的寫作材料而已,你沒有進一步加工就成為口述歷史了。
民國九十四年三月五日星期六

戰爭與和平 人性的試煉
阿男 Posted - 03/05/2005 : 00:02:07
昨天爆肝完成的這篇文,因為格式不符被老師退了回來?!(心裡又要不平衡了)
我可是很認真的,寒假就有作訪問、想架構,這兩個星期才一口氣作出來。
沒有限要寫多少個字,可是我打了上萬個字,比起別人應付似的隨便(而且還是不可原諒的昨天才寫)打個兩千個字交差…
Orz,我敗了。
她要求的是,寫出家中長輩的生命歷程。我的想法是,家中長輩年歲太大,少說也50以上,那我不如抽一段最精彩的來作文。
老師竟然叫我要有始有終?!別開玩笑了!我是機械系,不是國文系,您想要要求這樣,我作不到!
老師:「那沒辦法了,你這篇好看是好看,但是對不起其他同學(我覺得不會好不好),有女生寫了十幾萬字耶…」
我:「啞口無言…她是應華系的,要寫十幾萬字,是她有時間,老妖怪,妳到底收不收啦?!」(心裡想的,沒說出來)
老師:「我再給你兩個星期看是要重寫還是怎樣,我已是很仁至義盡了。」

我,一個人說不出話的,站在國文科辦公室門口……風好冷……
阿男 Posted - 03/04/2005 : 04:28:41
1945年2月(昭和20年),呂宋島:
那場惡戰後一個半月之內,日軍在呂宋島的所有兵力被殲滅或不成戰力,美軍在完全佔領後,將矛頭對準位於硫球的沖繩島,全力打出一條往東京的前進基地,簡單來說,太平洋戰爭在菲律賓的戰事已告一段落了。
回到我們的主人翁身上,瑞碧在逃跑時一顆子彈射穿左小腿,原本還以為自己包紮後可以再撐一陣子,但沒過幾天就因為傷口感染,再加上在激戰中丟失了所有的食物和補給品,已經有很多天沒有好好的吃一餐,每天都是吃此野菜等來填充空虛的肚子,到最後,病勢竟然快速地惡化到全身動彈不得,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我……,還活著嗎?」瑞碧全身使不出任何的力氣,每天早上醒來就這麼問自已。前些日子,他勉強一拐一拐地走到海邊的一個岩石旁,胡亂用樹枝和樹葉搭了一個暫時棲身之所,算是可以擋一下白天的陽光,也不容易被美軍的飛機找到;不過,到了晚上,真的是相當難過,樹葉根本擋不住夜晚的寒氣。
每天、每天,聽著海浪的聲音,想著海的另一端的家園和心愛的阿桃,就不禁悲從中來,有一餐沒一餐的,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活幾天、還可不可以再活著站在台灣的土地上、還能不能再和也在戰場上的阿土相見,對了!說到阿土,就會想到阿深,他為我擋了那一顆可以打死我的子彈,是我對不起他!我沒有能力把他帶回來!
「嗚……嗚……嗚……!哇……啊啊啊啊……!」瑞碧想家又想到以前的過往、想到心愛的人、想到自己的兄弟和親如手足的戰友,心中無限的傷痛,是其他人所無法了解的,連60年後我這個為他作記的孫子也詞窮了。

又餓了兩天……,看到海鷗在岩石上爭搶食物,心中相當的羨慕,結果一陣大浪打來,搶來搶去的食物掉到海裡去了,又替牠們感到可惜……。
「我活得過今天嗎……?」早晨的陽光直射,讓他睜不開眼睛……。又昏睡過去……。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有一股力量在輕輕地搖他……。
「時侯到了嗎?要來帶我走了嗎?」瑞碧心中如此想著:「好吧,就帶我走吧!」
然後,他的嘴裡被人送進乾淨的水,好甘甜啊!真是暢快無比!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人死後要喝的”孟婆湯”嗎?!」
突然,那股力量加了力道捏了他的手腕。
「死了怎麼還會覺得痛?!」心裡叫道。
「痛啊!」整個人睜開眼醒轉過來,不過還是全身虛弱得起不來。

就在那個晨光中,他看到一個人,好高大,正對著他露出白晰的牙齒微笑著。
「Hello?」美國大兵親切地向瑞碧打了個招呼,看來他似乎對他救活了一個半死不活的敵人相當地滿意,也或許他根本一點也不介意瑞碧是日軍的身份。

「啊……?!」瑞碧欲言又被那個大兵塞了一塊巧克力……。
「好吃……,真是好吃……。」淚水已止不住的潰堤了……。
那個大兵相當地高興……。

戰後,阿公被美軍登陸艦輾轉地送回台灣,再一次踏上台灣的土地,看到阿土、阿桃都還活著,真是快樂!快樂得眼淚直飆啊!


全文完

感謝爸爸、叔公、我的肝,當然還有阿公!

(註:吳厝去南洋的人共計有21人,只有兩人沒有回來,是奇蹟嗎?我不知道。)
阿男 Posted - 03/04/2005 : 03:02:20
快完成了…快完成了…(爆肝、爆肝…)
就剩最後一節,就可以把這篇爛文作一個起碼的結束。
接下來的情節,各位大大如果有看過「寒夜」這部小說或連續劇的話,
一定會覺得很眼熟…呵呵呵…
先聲明,我沒有要照抄的意思,只是,應該說,那是每個去過那個戰場的老人家,共同的回憶。(自爆)

「寒夜」這部小說,可以說是道盡了阿公他們的故事,還記得阿公在看這個連續劇時,總是老淚縱橫,(也是客家人嘛)
不過,我萬萬想不到,在下的父親會爆出更多的內幕,因為,實在是和阿公的經歷太相像了!
尤其是最後時,美國大兵幫了他們回台灣的那一幕,真是讓阿公眼淚潰堤…(愛哭又愛看…真是的)

所以,我就參考了一下,改一下劇情,不過後半段差不多…orz
我想,這樣您們不見得會接受,就當作我明天交作業狗急跳籬笆吧。
阿男 Posted - 03/04/2005 : 02:43:22

1945年1月中(昭和20年),呂宋島:
當天晚上,美軍對他們所在的陣地……,偏了一點的位置進行猛烈的炮轟,整個部隊的人都躲在戰壕裡,度過一個驚駭的夜晚。第二天早晨,有幾戰鬥經驗的軍曹對少尉建議,先離開現所在的陣地,大膽往前推進到美軍進攻的路線作先制攻擊,每個人都認為這是唯一可以救回大家的方法,但是固執的少尉並沒有採用,命令全部的人堅守現有位置。
中午時分,部隊大部分的人都在用愈來愈少的餐點,有人注意到早上出去偵察的士兵一直沒有回來,軍曹也感到有點不對勁。
一會兒,在前面放哨的人傳回美軍大批集結的訊息,而且照美軍的行進路線,就是要往他們所在的這個上坡陣地而來。
「卡!啪嚓!……。」此起彼落的樹幹折裂聲愈來愈靠近了,同時還有大型車輛行進的響聲。
「碰轟、碰轟!……。」
「噠、噠、噠……。」槍炮開火震動大地。
美國大兵的身影從樹林的彼端出現,一個、三個、八個、更多更多的美國大兵踴現,好像突然從布幕後跳出來一樣,後面還有幾輛邊開還會邊噴出火彈的龐然大物,一下子雙方就進入彼此的射程,激烈地展開交火。
「碰!碰!碰!………」
「噠噠噠噠噠……」
「啊!唉呀!」
「呃!」日美雙方的士兵不斷有人陣亡和受#20562;。
才一下子,日方的火力在美軍的強大的攻勢下漸漸地轉弱,這是瑞碧最不樂見的,他拼命地射擊、退殼、上膛、再射擊,但是一來沒學過如何用槍,二來目標太多,美國大兵還是步步進逼。
「瞄準!射擊!瞄準!射擊!」少尉不停地狂叫,手中揮舞著軍刀,但根本沒有人理他,而且他站在毫無掩蔽的地方指揮,犯了一個大忌。

「少尉!少尉!」軍曹不停地搖晃著已攤倒的少尉,但已回天乏術了。眼看美軍就要攻破這道防線了,軍曹無可奈何,接替了部隊的指揮權。
「上刺刀!」軍曹絕望地叫道。
「嚓!」
「嚓!」
「嚓!」還活著的人立刻此起彼落地把刺刀裝上步槍上,這個部隊最後的決戰就要展開了。
瑞碧的心碰碰碰地狂跳:「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呃啊!」又一個弟兄陣亡了。到處都是會奪人性命的子彈,沒有比槍林彈雨更好、更貼切的形容了!

「殺啊!」軍曹狂吼著。
「媽祖婆啊,包祐……。」瑞碧來不及祈禱完,就要出陣了:「管他的,殺啊啊啊!」
陣線上還活著的日軍不顧後面地蜂湧而出,其中包括了瑞碧和阿深,軍曹衝在最前面,結果卻成為美軍集中火力的目標,也陣亡了,戰線被日軍的瘋狂行為反推了幾十公尺後,又被美軍的優勢火力推了回來。
群龍無首的日軍戰線從此全面崩憒,大批的日軍士兵和軍伕棄械向後逃跑,有幾個人衝過頭,來不及跑就被美軍射擊穿膛而死,有人被大型怪車噴出來的火彈轟擊而死,有人斷手、斷腳,也有人被打穿腹部,肚破腸流,無助地躺倒在一邊唉叫。瑞碧他們所屬的這個部隊就此瓦解,真是可怕、血腥的場面!

「呼!哈!呼!哈!……」
「快跑!快跑!」瑞碧和阿深一前一後地往樹林裡逃竄。
「呼幅!呼幅!」幾發子彈劃過空氣飛過他倆人的身邊,後面的美軍開始清理戰場和授尋日軍有生戰力,對於他倆當然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又跑了幾步,阿深悶哼一下,突然向前趴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阿深!你怎麼了!快爬起來啊!美軍要來了!」瑞碧萬分恐懼地用力搖晃,想喚起倒在地上的阿深,但他就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用他爽朗的口氣回應瑞碧的呼叫。
「阿深!」瑞碧七手八腳地把阿深翻了過來:「啊?!」他嚇得向後退了幾步,原來,阿深已被擊中心窩,死了!
「XXX,XXXX!」後面的美國大兵找到他,用他聽不懂的話叫道,瑞碧僅管心痛如刀割,也無可奈何,只好丟下阿深的屍體,拔腿而逃。
「XXXX,XX!」「碰!碰!碰!」「呼!幅!幅!」美國大兵邊喊邊向他逃跑的方向開火,但是瑞碧已遁入山林中,消失無縱了。
阿男 Posted - 03/04/2005 : 01:05:25

阿公對這一段不再多作口述,因為實在是不堪回首,老淚縱橫,所以由在下和本人的父親找來的筆記和其他老人家的說明來完成這篇,實在是非常抱歉。(早知道就不要問他本人了)

1945年1月中(昭和20年),呂宋島:
1月1日美軍在雷伊太灣海戰中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從此美國太平洋進出日本帝國的門戶如入無人之境;1月6日開始,美軍在呂宋島周邊進行攻略的作業,另一方面,日軍也了解到美軍的企圖,在島上大幅地增加兵力和防禦工事,在下推測瑞碧所屬的船隊也在這個時期扺達呂宋島;1月9日,麥帥實現他的願望,重回呂宋島,美軍從這天起展開為期一個月半的大規模血戰……。

「轟隆隆……噗嚕嚕嚕嚕……!!」一架美軍海盜式戰機從樹冠層的上方呼嘯而過,樹林底下則是日軍的部隊在林地、泥沼中穿梭。
「呼……。」
「呼……。」
「到底要這樣走多久啊?」每個人都如此地問自己。兩天前,他們在一個海灣換小船登陸,在拿到該有的裝備,刀、水壺、一點米糧等簡便的東西後就上路了,這幾天每當有像剛才的飛機聲靠近的話,士兵們就會找快速地找一個地方作掩蔽,等飛機走遠了再出來繼續前進。
士兵走在最前面,後面則是幾乎和士兵一樣多的軍伕,他們大部分都是從各地強徵而來的老百姓,一輩子沒看過什麼叫作槍炮,而被找來上戰場的工作就是為日本軍龐大的部隊作補紿和工事。我們的主人翁吳瑞碧先生,因為家裡是望族,也靠了一點關係,沒有被保回家,也至少不用去作苦工,頭載鋁、手拿槍的作一個士兵。(註:日據時代曾作催糧官的太叔父曾想把他倆兄弟保回家,未果)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目地的在哪裡,一切只能聽帶頭的軍官作引導。帶頭的日本少尉和軍曹似乎很靠不住,不停地看地圖確認方位,指來指去就不知道想去哪裡,大片的叢林,要是不小心走入美軍的中心,不是要小命休矣?
走了很久,部隊裡的人已經開始擔心了,因為美軍的飛機從剛剛開始,就會不時的從他們的頭頂上飛過,前兩天並沒有發生這種事。同時,令他們感到不對勁的,就是槍炮聲在遠方,沒間斷過,細細但清楚地響起。
「已經接近前線了,大家要注意周邊的動靜!」軍曹下達了警戒的命令。

又向前進了幾個時程,部隊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就是這裡!」少尉再三地檢視過地圖後,嘴裡低哼地說。
「這裡?」
「沒錯,我們就是要在這裡作一道防線!」少尉肯定的說。
這裡是一個險降坡,他們依命令,要在上坡作一段可進可退的防線,攻擊來犯的美軍部隊。立刻開始構築防禦工事,那個日本少尉和軍曹在一邊休息,工事都是士兵和軍伕來做,時間很趕,大都是就地取材,插莖棘、挖壕溝、搭電報站,忙了一天半才完成,仔細看看,他們的可供作防禦的工具少得可憐,一百多人的部隊只有三、四十把步槍,一鋌機槍,幾塊不知哪來的鐵板充作裝甲,該怎麼和軍備整齊的美國大兵打是個未知數。總知,他們現在唯一的工作就是等。

三、四天過去了,每天早上和下午,軍曹都會指派幾個人去作偵察,然後回來作報告,但一直沒有任何美軍的蹤影和消息,美國的飛機還是時常飛過他們的上空,可是因為樹林太密了,若不是飛低,否則很難看到他們在那做有工事,他們妨彿被這場戰爭遺忘了,打出去聯絡總部的電報也沒有回電,事情愈來愈離奇。
某天下午,瑞碧在和登陸以來一直很照顧他的好友阿深坐在戰壕裡聊天,兩人是同鄉,總是有話題可以談,住在媽靈宮後面的陳大媽中秋那天跌到田裡去、雜貨街的張半仙上上個月被人拆了招牌加掀桌子……。
聊得正高興時,又有一架美軍的飛機從上空轟隆隆地朝飛了過來,兩人照例把頭埋進壕溝裡,上面再用樹葉蓋住,等那架飛機飛過去。
「噗嚕嚕……。」海盜戰機在空中擺了一下機翼,疾飛而過。
「過去了嗎?」
「應該吧……。」兩人把樹葉撥到一旁,探出頭來。
就在這時,那架戰機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走遠,反而折返了回來、俯衝、然後用機上的機槍對著他們所在的陣地掃射,突如其來的攻擊,殺得整個部隊大亂,有幾個倒楣來不及跳回戰壕的人,當場被子彈貫穿,就像紙張一樣攤軟地死在地上。事情還沒完,戰機來回又作了幾次掃射攻擊,有人拿起步槍對它還擊,但是沒有任何的作用,海盜戰機早已揚長而去,留下兀自驚魂未定的日軍部隊。瑞碧和阿深在台灣早有經驗,躲過了一劫,但是他們部隊的行蹤已經被美軍發現了,更大規模的攻擊對他們是不留情面地。
阿男 Posted - 03/03/2005 : 22:26:12
「我們坐了大約三、四天才到南島(推測是菲律賓),天氣很壞,那船搖來搖去的……。」

1945年1月(昭和20年),基隆港:
「起來!全部下車去排好隊!」一陣吼聲叫醒了車上所有的人,一陣混亂後,大伙兒收拾一下行李全部下車等待,依車次排好了隊伍。
基隆的雨下得既猛又冷,黑夜中每個人淋著雨全身發抖著,碼頭區的輪船燈火通明,周邊的設施車水馬龍,數也數不完的部隊在此集合,地平線上看到的不是船就是房舍,遠處依稀可以看到有一長排人的黑影在用接龍的方式把一箱又一箱的貨物運上船;往右看,一大列的部隊不停腳步地走上一艘停舶的輪船;這輩子沒看過那麼多的卡車,把大群的部隊和貨物運來港口;往左看,一旁的士兵用沙包圍成一個陣地,架有機砲等武器……。
「快點跟上!後面的走快一點!要天亮了!」
「裡面還可以再擠一點!」
「讓開!讓開!……」吵雜但亂中有序,每個和自己擦身而過的臉孔再再的顯示出,這只不是一趟大型的遠足而已,被強徵來的軍伕、志願兵和水手,集中在這個港口裡,每個人的心事都不一樣\。

「還站著幹嘛?快點跟上!要上船了!」後面一個兇巴巴的軍曹推了瑞碧一把,催促著。僅管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還是得硬著頭皮跟上另一個在行進的大隊。他要搭的船,是一艘看起來還蠻新,但是已經明顯超載的白色輪船,甲板上靠近陸地的船側,擠滿了往下看的人潮。
「不知道阿土上船了沒有?」瑞碧心裡擔憂地說,從新竹出發後,兩個人就一直沒有機會見面,但是人海茫茫,兩人既使搭上了同一艘船,也很難找得到彼此。

海上的風浪很大,輪船再大也是會搖搖晃晃的。
「唔……!」
「噁……!」船上有人早已吐得天旋地轉。
「媽祖婆、關聖帝君、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阿……。」有人坐角落喃喃自語地把自己認識的、不認識的神祇唸出來,祈求痛苦快點過去。
「卡!卡!卡!……!」
「噠噠噠噠噠……!」當然也有人因為焦慮而咬指甲、抖腳、或不停地打著冒名的節拍,不過這些小聲音再多,也比不過一直從某個小洞灌進來的風雨聲,尖銳的呼嘯像是會奪人性命的死神濂刀。
在這個時節,每一陣大浪打來,都會令甲板上或坐或躺的人離地獄更接近一步。

不知道過了幾天,好像四、五天吧?偶而可以看到陸地時,就可以發現船隊其實不停地走走、停停,就算開始前進了,也會用Z字型的方法快速作迂迴前進,每一次的急轉彎只會讓船走得更加顛跛,大幅地拉長每個人的惡夢。

某日,不知道是誰聽到水手們的對話,大意是:「目地的快到了。」這個消息立時便傳遍輪船的每個角落,坐了好幾天叫人吐到走路會飄的爛船,再清醒的人也會開始浮躁起來,雨停了,一堆人擠在甲板上,想搶先看一下他們所在的位置,究竟等在他們前面的是什麼樣的難關?看看彼此,有幾個人能再次活著站上台灣的土地?
阿男 Posted - 03/03/2005 : 01:49:07
「寫多少了?」
我寫作時常常這樣問自己,然後偷看一下字數統計,現在是5300多個吧…
事實上,阿公的口述有很多是記憶了的,
人的印象會經過時間而有所改變,所以,我也不敢打包票,筆記中的口述資料是正確的,
說不定他老人家呼嚨我也不一定。XD
另外,筆記中的口述資料斷斷續續的,百分之六十以上要我自己來想像寫作,
真是討厭的作業啊…不過我掰得蠻快樂的說…。

感謝小步兵兄的支持,我會再接再礪的!
快完成了,還有一半左右吧…(很久以前就說了,不過我不知不覺就增加了一堆…)
再來就是菲律賓生死戰了,戰後阿公他們當然還健在,不用擔心我是幽靈人啦…XD
很多地方都怪怪的,連我自己掰得也很怪,看下去就知道哪裡怪了,在下不多作說明。(如果您有在觀看的話)
阿男 Posted - 03/03/2005 : 01:38:05
「我在新竹上往基隆的火車,一路上只停台北,車上擠得到處都是要去作兵的年輕人,……」

1945年1月(昭和20年),新竹火車站:
火車站擠得水洩不通,兩兄弟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那麼多的人,比“苗栗傍龍”還要熱鬧,火車頭不停地噴出熱氣,不時還嗚嗚作聲,車廂裡、車頂上、車廂外到處都是被日本國徵召去作兵的年輕人和送行的人,真的是人山人海,多到甚至火車後段已加掛了平台車還不夠載。(註:苗栗傍龍是當地在元宵節時的活動,那個「傍」字是錯誤的,該偏「火」旁)
車廂的前面有人在大聲地點名,然後一個個的上火車,主要是依所住的地區來分隊,所以瑞碧、阿土兩兄弟只要跟著認識的人走就不會在人海中迷失方向,這也代表了兩個人可能會被分到同一個軍團,但事情不是人所想得那麼簡單。
「苗栗吳瑞土!」點名的軍官大聲地把手中的名單吼出來。
「有!」
「上第三車!在那邊!」手指了指火車的前面。然後又接著唱名:「苗栗林XX!第三車!」
「喔!」一個人走出。
軍官繼續:「苗栗吳瑞碧!第十車!」
「耶?!可是我弟弟是第三車啊!」瑞碧不可置信的問道。
「不同單位,快去第十車報到!」軍官面無表情機械式的回答。
「可是……。」
「苗栗陳XX!第十車!」軍官不理他的別過臉去。
「唉……。」瑞碧也只好硬著頭皮到第十車去報到。

「喂,阿碧仔,你要去哪,這裡啦。」上了車廂走沒幾步,瑞碧就被人從一旁拉住,定眼一看,原來是阿勤。(註:吳瑞勤,算是我阿公的堂兄弟)
「哦?喔。」阿勤把瑞碧背上的小包行李放了下來,然後空出一個位子來讓他坐下。
「你也被他們拉來作兵嗎?」瑞碧問道。雖說是堂兄弟,但是兩人卻差了二十多歲,照理來說是不會被徵召的。
「沒有,我是要跟著船隊去南洋辦一點事,聽說那邊就要大後徹了……。」苗栗吳氏在我阿公那代有很多人在海外工作、生活,所以阿勤並不算很特異的人,他這趟也是要去收拾一下事務的。
「阿土咧?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我和他被分開了,他在第三車,好像是不同的部隊。」
「這樣啊……。」
「……。」瑞碧眼神無力地望著其他魚貫進入車廂的人。
「怎麼啦?沒有人來給你們送行啊?阿桃她不能來嗎?」阿勤關心地問道。
「沒、沒有啦……,阿桃她哥不讓她出來見我,所以我也沒有跟她說被徵兵的事。」
「……。」
「……。」
兩人開始進入另一種沉默,男孩子要去當兵打仗,不管對當事人,還是對他的家人,都是一件很沉重的大事,不知道這次出去,能不能平安的回來,尤其是這場世界大戰,烽火連綿幾千公里,想必打得相當地慘烈,年輕人初次出遠門就要面對生死,瑞碧的雙手握緊發抖著。
車內車外還是一樣的吵鬧,不一會,火車要開了,人群散開讓出一條鐵道來,有幾個人趕緊在火車前穿越而過……。
「嗚……!嗚……!!碰隆!」車廂在向前進之前,還重重地震了一下。
瑞碧望向車外,月台上、鐵道旁擠滿了人,大家都在為他們揮手送行,後面還有人在揮舞著太陽旗,另外又有人用大字報寫著:『祝 平安XX』,他只認得前面三個字……。

火車向前疾駛,越過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山野田園,有些田地上滿佈著彈坑,小城市也是處處斷垣殘壁。快過年了,提早下的春雨,混和著霧氣,把這片被戰火摧殘的士地蓋上一層厚厚的白紗,若隱若現的山林,令人不禁悲從中來,當下就有很多青年在車上偷偷地落淚……。這趟遠門是生是死?前途茫茫不可知……。
阿男 Posted - 03/02/2005 : 23:06:20
「那個日本人來,點名了好幾十個我們村子裡的年輕人,每一個我都認識,就像你這麼大而已,都要去南島充軍……。」(註:我今年19歲)

1944年12月(昭和19年),苗栗下盤營:
三、四個巡佐、公所的人、催糧官和保正等人,站在吳厝的小廣場上,他們的面前站了十來個年輕人。進入冬天了,廣場上的風沙很大,冷冽的空氣灌入衣服裡,將下擺吹揚,一旁的大榕樹沙沙作響,似乎想對這件事分享他百年來的經驗,但似乎沒有人聽得懂。
「吳瑞碧?」巡佐大聲地問。
「我就是。」
「今年22?」
「滿23了。」
「這樣啊……。」巡佐若有所思的說。
「吳瑞土?」
「有!」
「20歲?」
「對。」
巡佐手指了指阿土和瑞碧兩人,問:「你們不是三兄弟嗎?誰是大哥?他怎麼沒來?」
「大哥他腳受重傷,不能來。」瑞碧回答說。
「這樣啊,那也沒辦法了。」說完向公所的人點了一下頭,公所的人也回禮。
「你們很幸運,受我們大日本帝國……。」公所的大人激昂的說著……。

時間拉回到昨天,住在公廳的催糧官大人(其實就是我的太叔父),來到位在巷尾的我家(我還沒出生啦),找阿祖詳談了很久。
「……,事情就是這樣。」太叔父慢慢地把話說完。
「怎麼會?不是說……?」阿祖嚇得面色如土。一邊坐著瑞碧、阿土和他們的大哥,三個人低頭耳語。(抱歉我忘了名字)
「意思就是要我們三個人去幫日本人打這場戰爭囉?」
「便是如此,我原本想把你們三個人的名字隱暪住,但是他們早已列好名單了,明天就要點名,沒辦法了……,唉!」
「……。」每個人面面相覷,欲言又止,但是就擠不出一句話來。
門外探聽的阿太聽到這,整個人攤倒昏過去,被姑婆扶至一旁休息。
太平洋戰爭已不是廣播裡所說的美國大兵不堪一擊;聯合艦隊也沒有那麼地神勇,連續消滅美國的太平洋艦隊。大家都被騙了三、四年,事實上在這兩方面,皆是兵敗如山倒、全線崩憒,昔日的大日本東亞共榮國已是過眼雲煙。這時聽完去過南洋辦事的太叔父的述說後,房裡的氣氛相當地凝重,六個人不發一語,外面的竹林被風吹得吱啞響,這是一個冬風蕭颯的夜晚,竹風的話語中透露出一點哀傷的感覺。
陸戰屋小步兵 Posted - 03/02/2005 : 16:36:18
寫的挺好的
行文頗為流暢,景物與情境的描寫也很合宜

時下流行的中文寫作能力增強,據說就是練習寫情書與武俠小說
這倒是很好的範本

阿男 Posted - 03/02/2005 : 13:38:37
1944年10月(昭和年),苗栗下盤營:
下午,天氣不錯,偶而飄著幾片雲,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出遊日,但這只對在轟炸機裡的美國人來說。在地上,一大畦一大畦的田地和路徑,還有幾間房屋合成的小聚落,和一小群一小群在逃跑的人們。
「咻……碰轟……!」
「碰……噠噠噠……」
從中國越海而來的美軍長程轟炸機,無情地把機上滿載的彈藥傾倒而下,地面瞬時爆起無數的火球,簡直要把整個地皮給轟翻了過來,轟鳴著揚長而去的美國飛機對二期的稻作幫了個倒忙。現在是太平洋戰爭打到最高潮的時侯,美國大兵步步近逼,使得日本帝國在海外的戰場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再加上1944年夏天,美軍於馬里亞那海戰後攻占了塞班島,日本的門戶大開,讓美國人得以有機會使用長程轟炸機對日本本土進行無情的毀滅轟炸。中國大陸僅管戰況吃緊,盟軍還是有辦法在內陸大後方配上長程轟炸機,對靠海的日軍據點作攻擊,尤其是台灣,作為日本帝國的南方前進基地,更是照三餐轟,沿岸的港口、兵營都殘破不堪。(註:下盤營,現今的西湖鄉湖東村到後龍龍港的地區,清朝和日據時因駐有兵營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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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牽著牛去後龍賣菜,那市場上許多人突然全部往我反方向跑,有一個不知道是誰,拉了我就往洞裡壓下去…」吳瑞碧老先生含了一口茶,接著慢慢地說。(註:他就是我的阿公,今年8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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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徑上的雜草枯黃,訴說著冬天的腳步將近,路旁的木麻黃被秋風吹得左右搖晃,拉下一枝枝的細枝,天空上雲層很少,不怎麼熱,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出遊好天氣。
有一個年輕人慢慢地拉著牛車,載了一些別人寄賣的蔬果和幾小袋米,從上坡小心地牽著牛走下來,這是下盤營往後龍和龍港的唯一一條小路,小到只能讓一輛車勉強通過。
「不知道今天王桃會不會來……?」年輕人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後在下一個叉路向右轉,那是往後龍的小徑。(註:王桃就是我阿媽)

過了橋就到了後龍,這裡是附近許多鄉里的主要貨物集散中心,市場上摩肩接踵,小販們在路旁拼命地叫賣推銷,公所前站了兩個巡佐,有幾個人神色警張地晃進去……。雖說是貨物集散中心,不過就是一個小菜市場,路旁成排的木造平房和一落落的三合院。看仔細點,大部分的房子皆有被火燒過的痕跡,還有幾棟留下怵目驚心的殘壁和大洞,為這個熱鬧的市場增加了些許的黑暗面。
年輕人視若無睹地拉著牛、繞過人群,往一棟屋頂似乎被風吹翻了的木造房子走過去。在房子的屋簷下,一個年輕人只墊了一張破報紙坐在地上,嘴邊咬了根短得快燒到濾嘴的煙,好像見著了救兵一樣忽地站起,滿臉笑笑的挨了過來。
「喔?!阿碧!你今天車上裝了什麼?昨天啊,你沒來,沒菜好賣……」男人說得很快,好像想一口氣把心中的話吐出來。
「就一些菜呀、水果啊、還有一些米……」
「好好好……先拿下來再說,要不然等一下會賣來不及。」
「今天王桃有沒有來?」年輕的瑞碧邊搬邊問那個男人。
「沒有耶……今天一早就沒看到她人。」
「喔,是這樣子啊。」心裡暗自可惜的說。
兩個人七手八腳地把菜、水果從車上搬下來放在地上早鋪好的攤子上。瑞碧把這邊忙完後,就把牛車拉出來,對那個年輕人說:「喂,阿土!我去把這些米換錢了哦。」手指了指那攤菜:「那些錢下次再跟你算。」
「好啦。」阿土揮了揮手。(註:吳瑞土,我叔公,今年81歲)

離開市場人群最擠的地方,瑞碧拉了空牛車,開始往別的方向而去,他得順便買一點鹽回去,不知不覺,已來到住宅區,這裡有別於菜市場的喧鬧,安靜了許多,路上的行人也比較少。
「有點熱了。」把帽子拿了下來,往自己的衣服裡送風。秋陽在中午時也是很有威力的,他望了望天空,熾熱的陽光直射得他張不開眼睛。
遠方向海另一邊的天空,傳來微微的轟鳴聲……。

「嗡……嗡……嗡……」
「隆……隆……隆……」聲音愈來愈近了。

「不會吧?!」瑞碧的臉色在一瞬間刷白。
「嗚---嗚---嗚---」三長三短的警報器由遠方的地區快速地傳了過來,美國人的轟炸機又來光臨了!
「果然是……。」他開始猶豫該不該放棄牛車自己去找一個地方躲一下。
「又來了!啊你還不快跑?」一個操著日語的人從面前衝了過來,拉了瑞碧就往反方向跑。
「我的牛啊!」
「別管牠了!快!跑啊……」那人催促著邊跑邊說。
跑到堤防旁的防空洞,瑞碧連話也來不及說,就被人一頭按進洞裡去。這個洞與其說是防空洞,倒不如說是一個地面上被人用怪手隨便挖的小凹地,是露天的。一下子,美國的機群就一排排地出現在地平線上,以令人恐懼的速度衝了過來。
有人好奇地向天空看去,四、五架的大飛機編成一排並飛,旁邊還有一些較小的飛機在天上穿來繞去,不時往地上投擲炸彈,或用機槍掃射……。
地面上人群的混亂、警報聲的刺激、天空上轟炸機的轟鳴聲、投下的炸彈爆炸聲……。
「阿聰仔?阿聰仔!……」聽來似乎是有小孩子走失了。
有幾顆炸彈落得比較近,爆炸的聲音使人暫時耳鳴,震波把洞口的小土塊打落……。

半個小時,好像已過了幾百年,躲起來的人們還不敢大膽地走出洞來。
「結束了嗎?」
「呼……。」瑞碧一個人站在堤防上,風帶起了沙土,他靜靜地望著遠方的後龍市區。剛剛他才在和阿土搬菜、和買米的人閒聊、人來人往的菜市場街道,已消失在一片火海中,真是人間煉獄!現在街道上一片混亂,日本巡佐到處在管理治序和探索有沒有人受困或傷亡,更多的人各自從躲藏的地方跑出來,彼此確認相安無事,但是街角還是有人不幸地被炸死,一團人圍在那裡幫忙……。
「戰爭……?」他握緊了雙拳,無言地看著底下商店街的人們忙著救火,然後好像突然想起某件事,往先前來的方向跑去。
草叢間,他的牛和牛車平安無事,不過那頭牛似乎嚇著了,全身不停地顫抖。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他拍了拍牛背,慢慢且小聲地說。

傍晚,瑞碧幫阿土把攤子收了,阿土的頭上用布胡亂包了一大團,中午的轟炸讓他的左後腦被掉下來的木片擊中,掛了彩。
天快黑了,瑞碧一個人拉著牛車在小徑上趕著路,期望在吃飯前回到家。天上的雲層漸漸地增加,看樣子要下陣雨了。
「隆……隆……隆……」天空上傳來陣陣像打雷的聲音。
「要下雨嗎?」他自言自語地說,但是他突然感覺到不明的恐懼,隨即知道,這不是打雷,是死神的聲響!
「又來了?!」瑞碧當機立斷地把牛拉了往樹林裡躲。

「碰!碰!碰!碰!……」不一會兒,鄰近的兵營防空砲開始向空中開火。
這次很近,因為美軍的目標兵營就在他身後的幾百公尺而已!瑞碧的處境非常地危險!飛機已臨空!往天空看去,太陽的餘輝還可讓人看出有一排排大飛機、小飛機的黑影,數了數,五架大飛機一排的話,一共有兩大排,美軍可是卯足了全力要轟爛這個軍事據點!
「咻……轟隆!」的聲音不絕於耳,大地的震動簡直嚇破了他的膽。
美國飛機似乎在這時也找不到準頭,大堆的炸彈投不到目標,反而往田裡送,在田野中爆出一個個的光球,不時還有碎土石飛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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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帶片打翻的田地,有好幾個炸彈就在我身旁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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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啊啊!」瑞碧發自內心的恐懼,讓他不能自我地狂吼,爆炸的火光照亮他歪扭且掛了兩行淚的臉孔,轟裂的聲響不時地掩蓋掉他的喊叫,他和牛緊緊地捲縮在一起,雙手閉住他的耳朵,但是內心已抑止不了的完全崩解……。
如暴雨般的轟擊過去,瑞碧人已經嚇得整個人攤在地上,全身抖得不停。一會才緩緩的把身體支起來,走到小徑上探看。
「轟……隆……」遠處仍然不時地傳來爆炸聲,其中夾雜著火光,看來美軍不止有轟炸這個地區。

傷痛已造成,是要跟著過一輩子的,雖說能靠時間來治療,但是永遠也治不好。

後龍、龍港和我的老家下盤營(有些是舊名),在那個時代分別是小城市、商港和重要的軍事據點,尤其是下盤營,離我家(吳厝)才不過五、六公里之遠,那個時代沒有像現在的美軍有巡弋飛彈這種精準打搫武器,一個軍事據點就要用非常多的轟炸機去轟擊,其結果往往是把一個無辜的村子或田園轟得七零八落,心中的創傷是每個活過那個時代的人共同的回憶。
外面的世界,讓人搞不懂何謂才是真正的戰爭,是軍國主義的誇大戰果?才幾個月以前,他們還以為戰爭遠在幾千里以外,要打就讓他們去打個火熱;但現在人家美國大兵就已經殺到自己門口來了。還是老百姓被無情的轟炸?戰爭不是這麼的政治嗎?不是大國之間的爭霸嗎?那為何在受苦的都是他們這些老百姓?這些也需要時間來給我們解答,不過,有一點瑞碧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和這場戰爭已經完全脫離不了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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